91、退魔宗（1/2）

当薛沉背着顾迟舟心急如焚地赶回山门大阵前，战争已经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了。

玉华宗突然受袭，三位镇派老祖一位闭关不出，两位常年云游在外仙踪不定，前任掌门无忧正闭生死关，就连现掌门无纣也在冲击元婴境的关键时刻……玉华宗如今能主持大局的便只剩下代掌门无容和盲眼的执法长老无胤了。

魔宗来势汹汹，护山大阵被破，众弟子群龙无首，薛沉身为“伏魔帅”本应立刻召集众弟子启动天罗七星诛魔剑阵。可是，能与薛沉共谱剑阵的玉华七子除了薛沉自己和顾迟舟之外，其他几个竟都恰好不在宗内。顾迟舟遇袭昏迷不醒，南若、原存道、莫闻声各带了几支人马下山诛魔，叶落秋和王菀也因在别处巡视不知身在何处……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似乎已到了玉华宗生死存亡的时刻，就连无容和无胤都亲自带领着宗内剩下的管事长老和各峰弟子们投入了这场正魔对决。

不论过去有何恩怨情仇，玉华宗是师傅的宗门，是栽培他庇护他的师门，亦是他拜入门下时发誓要终身守护的地方。

此时此刻，守住玉华就是每个玉华弟子的责任与信仰。

在这险要关口，薛沉无暇为了顾迟舟分神，当下最要紧的是退敌守山。他已从玄庭的话语里猜出玄庭真正的用意——无非看破顾迟舟是他的弱点，便想拿捏着这个弱点逼他通敌。但只要玄庭还顾念着他的救命之恩，就不会真的伤及顾迟舟性命。

薛沉背着顾迟舟避开汹涌混乱的人潮，迅速回到了门内，他在一座侧殿找到了一群受悠竹老人庇护的伤患弟子，惊喜地发现韩默和骆云微也在人群中。

“沉哥！”

“薛大哥！”

两个垂头丧气的孩子同时看到了薛沉，两双可怜巴巴的狗勾眼同时一亮，异口同声道。

待薛沉分开人群走近跟前，骆云微率先发现了他背上的人，忙着急地问：“小顾怎么了？！”

韩默虽然素来看不惯琴心峰一脉，此刻也关心道：“他伤得重不重？”

小心翼翼地将顾迟舟放下，薛沉言简意赅地嘱咐道：“他伤得很重，眼下正是紧要关头，我不能留下，他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薛大哥你放心，我们会照看好小顾的。”

将顾迟舟交到韩默怀里，见凌乱的额发遮住了他因受伤而愈显苍白的脸庞，薛沉情不自禁地伸手拨弄了下他的发丝，替他拭去唇畔血污。

末了，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抚了下顾迟舟柔软的发顶，薛沉用极轻极轻的声音低语：“等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战场飞驰而去。

「我定会拿到解药让你醒过来的，等我。」

……

这是撼天动地的一战。

天地间除了黑和白，便只有浓烈而残酷的红，再没有第四种色彩。

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唯有这黑与白，至始至终泾渭分明。最终不是黑压倒白，就是白碾碎黑，一如正与邪、仙与魔的恒久立场般，永远没有妥协交融的余地。正魔殊途，注定了这一战不可调和，不死不休。

久战无果，就在众弟子抵御乏力、节节溃败之际，一名霜发雪衣的女子撑着柄素白纸伞从天而降。她的身姿袅袅动人，容颜举世无双，细长的睫毛下是一双冷如冰绡的勾魂美目。

天颐魔尊眼中掠过一丝欣色，抚掌赞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果真是绝代佳人。”

随着无容的加入，玉华弟子们群情激昂，士气大振。

无容纤手把伞一转，便将本命法宝玉骨伞祭出，流光溢彩的纸伞旋转着从人群中掠过，魔兵的头颅便滚落一地。她乃金丹末阶的强者，一出手便夺取千余性命。

眼看场中局势开始有逆转的趋势，天颐魔尊也出手了。两人当即在空中斗起法来。

然而不过对打了一炷香的功夫，无容祭出的法器就被天颐魔尊手中的混元钟震裂。本命法宝受损，无容受到不小的反噬身受重伤，立时被天颐魔尊打落云端。虽然不敌，但天颐魔尊不知为何竟也被玉骨伞所伤，一时半会儿暂时无法进攻，给了他们片刻喘息的机会。

无胤飞身上前接住无容，担忧道：“师妹！”

“代掌门！”薛沉也赶到无容身边关切道。

无容咳出口血来，指尖摩挲着玉骨伞上的裂纹，颦眉道：“师兄，他竟借来了混元钟，有此钟坐镇我等必败，而今之计，唯有请出流渊塔方有一战之力。”

无胤却并不赞同：“流渊塔乃镇宗至宝，虽能克敌，却至少得元婴以上的修为才能驱使，就算请出了流渊塔，我们也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如何与混元钟抗衡？何况，你我皆知天颐觊觎此宝已久，倘若被其趁机掠去又当如何是好？”

无容劝道：“师兄且听我说，我已命人去请无纣师兄出关了，就算无纣师兄尚未突破元婴，但只要有师兄在，便能聚合我等三金丹之力驱动流渊塔。”

听到无纣即将出关，薛沉眼神微微闪烁，他暗自捏紧了拳头，不发一语。

无胤想了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叹了口气：“也罢。”

无容又转向薛沉，郑重嘱托：“眼下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为保我玉华薪火不灭，你且带领众弟子撤回大殿，届时，我与你无胤师叔将会重启护山大阵。”

薛沉拱手应诺：“领命。”

说罢，薛沉放出了手中的传讯烟花，向众弟子发出撤退的号令。

为了拖延时间，无容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召唤出了玉华宗开宗立派时便供奉着的上古镇山神兽。

只听一声清绝的龙吟如滚雷般震荡九霄，一条雪白的巨龙挟着碧波汪洋破空而来！

霎时间，滔天的水浪向空中那片黑云袭去，巨大的冲击波将无数魔兵打落云端。泛着粼粼莹光的龙鳞将笼罩在玉华众修心头的阴霾照亮，锋利的龙爪眨眼就将几头凶狠的魔兽撕作粉碎。它带来的水浪从天空落下，一时间，这方天地仿佛下起了漂泊大雨。

这条老龙历尽沧海变幻早已不知寿岁几何，正是当初薛沉拜师玉华时，负责仙宗试炼第二试“三月潭”的主考官，白龙应泽。

天颐魔尊面具底下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大手一挥，层层魔云便朝两旁散去，大批魔兵如倾沙般汹涌而出。

纵然薛沉能以一敌百，也难抵双方数量上悬殊的差距。砍翻一批又来一群，稍一疲乏分神便会丢掉性命，身边倒下的弟子也越来越多。薛沉看向云端之上俯瞰着众生厮杀的天颐魔尊，深知继续车轮战下去只会平白消耗人命，没有胜出的希望。

为了给众人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薛沉心中有了决断。

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在人群中盘桓厮杀的白龙，略一思索，趁白龙经过时突然跃上龙背，稳稳地骑在了老龙身上。

老龙一惊，如两轮满月般的巨目危险地半眯起来，看似有些着恼，龙息一吐便将一群魔兵烧成了灰烬。它声如雷鸣，勃然大怒：“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在吾背上放肆！”

“抱歉前辈，生死攸关，还容晚辈放肆则个。”薛沉轻抚龙脊，赔罪道，“待此战一了，小子必给前辈负荆请罪。”

老龙听到他的声音，似乎认出了他来。顿了顿，才冷哼一声不情不愿道：“既如此，汝自抓稳了，若跌下去，吾可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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