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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开棺验尸(1/4)

“我听说湛大郎也去考了。”院子里,年轻的小媳妇低声问道。

山娃子娘点点头,自从小鱼有了出息,老宅的湛家人如今和李氏这边是井水不犯河水,比一般亲戚都不如了,也就湛老大还给养老银子。

“我听文诚说第一场考试在副榜上,第二场没通过。”山娃子娘和李氏关系好,如今在村里也有几分地位了。

“所以说读书除了天赋,还要勤奋刻苦,大郎读了这么多年,可这时间加起来也没小鱼多。”

“是啊,我问了李嫂子,小鱼那真的天不亮就起来,天黑透了都不睡觉,一天睡不到三个时辰。”说话的小媳妇想到家中还在吃奶的儿子,即便再心疼,日后也要狠下心来让儿子读书。

胖婶子不由的感慨:“老话说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以后都别惯着孩子,读书这几年再苦再累,总比一辈子在地里刨食强。”

这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明白,读书苦,可也就苦个十几年,当个泥腿子,这是要苦一辈子啊!即便孩子没天赋,可读了书,日后去作坊当个小管事的,或者去县里当个账房先生,也好过地里刨食。

“小鱼回来了。”门外正在吃喜糖的孩子高兴的喊了起来。

他们也许不明白考取功名有什么用,但家里每隔几天就能吃上肉了,可以穿新衣裳了,卖货郎来村的时候他们也有铜板买糖吃了,而这些都源于湛非鱼,孩子们再小听得多了也记住了。

“小鱼姐,你回来了。”

“小鱼小鱼,你这衣裳真漂亮。”

“啊,小鱼姐发糖了……”

孩子们兴奋的叫声响成一片,湛非鱼摸了摸几个三四岁的小孩子的头,何生拿了两大包糖发了起来。

湛非鱼并不意外屋里屋外都是道喜的村民,而灶房里更是堆满了村里人送来的吃食,鸡蛋最多,还有好几只鸡,桶里还养着几条鱼,这还是老族长和村正之前发话了,不让村里人送贺礼,否则肯定是更贵重一些的糕点布料什么的。

“多谢各位叔伯婶子,我在家吃过饭还要回农庄读书,四月要参加府试……”湛非鱼笑的脸都僵了,村里人淳朴又热情,可她的确有些招架不住。

“行了行了,心意到了就好,都回家烧饭去吧,一大家子都还饿着肚子呢。”村正不得不提高嗓音帮忙劝着,即便要庆贺也得等院试之后,到时候村里必定要摆流水席。

村民们也不敢耽搁湛非鱼的时间,带着吃糖的孩子三三两两的离开了,但说的还是湛非鱼,顺带的说起该如何教导自家的熊孩子,毕竟湛非鱼再出色,那也是别人的娃。

人群散去了,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了。

“好孩子,读书重要,你也要保重身体。”老族长目光慈爱的看向眉目如画的湛非鱼,这通身的气度,谁能想到小鱼出身乡野农家。

老族长不由想起两年之前,那个时候小鱼也就比村里的小姑娘白一点,长的更可爱一点。

可读书进学之后,这份气度就完全不同了,尤其是这一双眼,澄清透亮,可偏偏透出几分读书人的尊贵威仪,让人半点不敢冒犯。

“太爷爷,我记住了。”湛非鱼乖巧的点点头,亲自送老族长几人出了院门,毕竟只是县试而已,道个喜就足够了,若是大张旗鼓的庆祝反而显得不稳重。

外人都离开了,李氏和湛老大又是高兴又是担心,冯二的死至今没有人问起过,但就好比一把大刀悬在头顶上,夫妇俩都担忧着。

“娘,你们放心吧,冯二的死不会有什么波折了,陈大人已经查明了,他的死和爹无关。”湛非鱼给夫妇两人吃了颗定心丸。

秦氏那边按兵不动,湛非鱼估计她是打算等自己去府试的时候再动手,距离府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湛非鱼不打算被动防守了。

以秦氏阴狠毒辣的行事作风,不把她解决了,日后只会后患无穷,秦家和仝家如果报复,只会针对湛非鱼,不会牵扯到李氏和湛老大。

这倒不是两家良善,而是因为他们清楚李氏和湛老大即便死了,只会激怒湛非鱼,没什么实质的作用,说句不好听的,没有夫妇俩,湛非鱼日后还少了拖累。

可秦氏是后宅女子,她想的却不同,李氏夫妇出事了,湛非鱼肯定会伤心、自责、痛苦,日后不管过的多么如意,这永远都是她心底无法愈合的伤口,秦氏报仇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真的无事了?”湛老大见湛非鱼点点头,黝黑的脸庞上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来。

“这就好,这就好。”李氏也松了一口气,毕竟都是普通人,一想到身上背了一条人命,夜里都睡不安稳。

第二日一大早,湛非鱼离开金林村前往县学,一来是报喜,二来则是为了谭敏之死。

县试从开考到放榜历时半个多月,但对县学的生员而言并没多大的影响,他们的要准备的是今年八月的秋闱,而满打满算也就五个月了。

三省堂里,不单单赵教谕在等着,窦夫子和牛夫子也是布置了功课后过来了。

湛非鱼如今是县学的学生,她夺得县案首也许不算什么,但之后的府试、院试如果还能独占鳌头,那可是小三元,是整个上泗县的荣光。

“教谕,夫子。”湛非鱼先行礼问好,这才顽劣的笑起来,“学生没有给夫子们丢脸吧?”

“顾学士乃是六元及第。”窦夫子本就严肃,即便心里高兴,可说出来的依旧是训诫的话,“府试、院试人才济济,你聪慧勤奋,可进学时间不过两年,世家子弟都是四五岁启蒙,如今至少读书十年,切勿骄傲自满!”

“是,谨遵夫子教诲。”湛非鱼态度诚恳。

牛夫子看了一眼严肃的板着脸的窦夫子,不认同的道:“其他学生不敢说,小鱼比我们还沉稳。”

“夫子谬赞,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我有天赋,其他人亦如此。”湛非鱼鱼回了一句,毕竟活了两辈子,真和七八岁顽童一般,那她就要找块豆腐撞死自己了。

赵教谕摸着胡须笑了起来,“此话不错,读书之道,贵在坚持。”

湛非鱼的确有天赋,可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又有谁是愚钝的?大浪淘沙,最后留下来的都是万里挑一的佼佼者,一个县案首的确不算什么。

毕竟县学还要正常授课,窦夫子和牛夫子离开之后,赵教谕招呼着湛非鱼坐了下来,“府试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之后还有院试,窦夫子他们忙着八月的秋闱,你从明日起直接来三省堂读书。”

毕竟教学的进度不一样,之前同堂上课倒没什么,湛非鱼也能跟得上进度,甚至还超过一些学生。

可马上就秋闱了,窦夫子他们所教的内容会有些改变,针对性更强,湛非鱼也要准备府试院试,再一起上课就有些不妥,赵教谕之前已经和窦夫子他们商量好了,打算单独教导湛非鱼。

“是,让教谕和夫子们费心了。”湛非鱼连忙道谢,想到要说的话,又有些的迟疑。

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来,赵教谕都活了这把年纪了,自然一眼看出湛非鱼的纠结,不由笑了起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站起身来,肃然面容的湛非鱼把冯二的事大致的说了一下。

“此事我已也听陈大人说起来,民不告,官不究。冯二的尸体是衙门负责安葬的,按理说此案已经了结。”赵教谕之前特意询问过陈县令,就是担心有人以此来攻讦湛非鱼。

好在衙门的仵作秘密验尸了,也记录在案,当然,对外而言冯二就是死于心疾,是个意外,即便日后有人开棺验尸,尸体上的淤青痕迹早就消失了,倒也翻不出什么波澜来。

“教谕,冯二死后,老师让禁龙卫也查验了尸体,冯二虽死于心疾,但根本原因却是有人给下了心疾复发的药物。”湛非鱼不能直接说殷无衍,好在有顾轻舟这个老师当借口。

读书人爱惜名声,顾轻舟如此谨慎,反而说明他对湛非鱼这个弟子的看重和维护,赵教谕不由问道:“凶手是谁?”

“万云浩的妻子秦氏。”湛非鱼此话一出,毫不意外的看到赵教谕眼中的错愕和不解。

当年万云浩拜师秦家主,甚至娶妻秦氏间接的导致赵教谕外孙女谭敏的病逝,要说恨的确有,可赵教谕却没想过去报复,只是自此之后和万云浩这个悉心教导的学生恩断义绝。

至于秦氏,赵教谕不曾迁怒过,所以乍一听到湛非鱼说起她,赵教谕是真的震惊。

半晌后,赵教谕面色凝重道:“难道是因为万云浩之死?”

虽然说直接毒杀万云浩的凶手是刘謇,可导火索却是湛非鱼,秦氏如果迁怒到湛非鱼身上,以此来报复也算说得通。

“是也不是。”湛非鱼并没有隐瞒,把重光调查的关于秦氏的资料给说了一遍,“秦氏虽然隐藏于幕后,可她野心勃勃,万云浩一死,她想要掌控秦家却是再无半点可能。”

甚至可以说秦氏已经被秦家放弃了,一个只能守着贞节牌坊的寡妇,会被秦家抛弃再正常不过,若是门当户对的联姻,有两个孩子在,秦家也许还会维系一下。

但万云浩出身寒门,他一死,秦氏和两个孩子再没有一点价值,她报复不仅仅是因为万云浩的死,更多的还是源于她的愤怒和不甘。

赵教谕虽然活了一把年纪,也经历过万云浩背叛之事,可听完湛非鱼这番话,赵教谕震惊的差一点把胡须都给拔掉了几根,他真没想到秦氏一个内宅女子竟然打算夺权,还想要掌控秦家。

可如果万云浩没有死,再想到秦邺对万云浩的敬重,以万云浩和秦氏的心机,他们夫妇俩完全可以避开秦氏的耳目把秦邺给毁掉。

一旦万云浩金榜题名,一步一步部署,环环相扣的算计,日后掌控秦家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是有心算无心。

“教谕,以秦氏的心机城府和手段,你可曾想过……”湛非鱼犹豫了一下,看着面容苍老的赵教谕,谭敏之死若是说出来,不亚于揭开教谕心底的伤疤。

这么一想,湛非鱼话锋一转道:“因果报应本就如此,万云浩当年背叛教谕,秦家必定从中推波助澜,如今看来不过是一报还一报。”

以南宣府秦家的势力,又怎么查不出赵教谕和万云浩之间只差一个拜师仪式,可秦家主却收了万云浩这个弟子,说到底不过是看重万云浩的潜力和将来,甚至还制造舆论给万云浩洗白,赵教谕反而背上了恶名。

赵教谕是个读书人,他也许不擅长尔虞我诈的算计,但他能考中举人,自然不是个蠢人,湛非鱼刚刚的为难和纠结他看的是一清二楚。

“小鱼,你刚刚未说完的话是什么?”赵教谕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又像是不知道一般,目光灼灼的看向湛非鱼,却是不容她用任何借口遮掩。

半晌后,等湛非鱼说完了,三省堂里安静的只能听到外面风刮过树梢的声音。

湛非鱼担心的看着沉默的赵教谕,想要开口,却又无从说起,懊恼的想要给自己两拳头,之前想着让谭敏沉冤得雪,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自己也能借此抓住秦氏这个凶手。

可此刻,湛非鱼才发现自己太过于自私冷血,凶手即便抓住了,可死者已死,只会让生者痛更加痛苦。

外孙女病逝,赵教谕只有心痛,可如果她是被毒杀的,这心痛就会变成自责愧疚,这么一想,湛非鱼满腔的苦涩,之前自己并不是一点没想到,只不过被她刻意忽略了。

“小鱼,你不用自责,敏儿病逝多年,你若不提,我却从没想过她是被人害死的。”赵教谕声音沉重而悲恸,却没有半点对湛非鱼的怨怪,反而安慰道:“你是顾学士的弟子,日后去了京城,只怕会遇到更多凶险之事,你这样就很好。”

shā • rén放火金腰带,铺桥补路无骸骨,湛非鱼若只会读书,读死书,日后绝对会被人算计的尸骨无存。

……

季朝策是个大夫,他也知晓验尸,但禁龙卫的仵作却更精通此道,只不过把仵作调过来太过于显眼,否则重光也不会拿出两根百年野山参贿赂季朝策。

三日后,按照庙里大和尚的推演,三月初五之日可开馆。

“你们俩就这么想当然的让赵教谕开棺验尸?”季朝策冷眼瞅着湛非鱼和重光,这若是查出什么还好,若是一切正常,这不是害人不浅。

“别说我,我是听命行事。”重光不背黑锅,无耻的把湛非鱼给推了出来,“要骂也该骂胖丫头。”

若不是场合不对,湛非鱼绝对一脚踹过去,此刻只能低声道:“之前重光叔派人试探过郝嬷嬷,谭敏被毒杀的可能性至少有九成。”

内宅女子的战场也就后院那一亩三分地,秦氏再有野心,却也被身份性别所限制,她最信任的两人便是郝嬷嬷和黄滨。

但为了维系她在黄滨心目里善良端庄的形象,毒杀谭敏这样的事只可能交给郝嬷嬷去做。

陈县令站在墓碑不远处,身后站着费捕头和赵捕快两个信任的手下,之前赵教谕来县衙拜访说起开棺验尸的事,陈县令也被吓了一跳。

可毕竟为官多年,断案经验丰富的陈县令知晓了秦氏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后,他的看法和湛非鱼一样,秦氏为了确保亲事顺利进行,必定会毒杀谭敏。

等赵教谕祭拜了外孙女之后,拿着锄头的赵捕快忍不住的问道:“赵教谕,真的要开棺?”

“挖吧。”面色沉重的点点头,这三日赵教谕都没有睡好,浑身透着疲惫。

一想到谭敏是被毒杀的,赵教谕是心如刀割,当年自己若是更谨慎更小心,敏敏又怎么会?

“教谕,人死不能复生。”湛非鱼走过来搀扶住赵教谕,看着被移开的墓碑缓缓道:“以秦氏的行事,教谕你若发现了,她只会用另外一种办法来害死谭姑娘。”

毒杀不成,还可以有其他意外,落水?失火?马车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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