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海（1）（1/3）

宜岚是一座南方城市，春季雨水渐多。今日清晨下过一阵小雨，傍晚地面上的水渍早已蒸发，空气中弥漫着疏朗清润的花草香，还没有蚊子，温度也刚刚好。

这么好的地盘就这么不要了？

花棉有些诧异，昔日风雨无阻准时登场的广场舞太太们，此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留出购物中心广场的大块空地。

广场空荡荡的，周围本会放着团购的大红羽毛扇、各色服装袋子的休息长椅空了出来，夹杂着浓重杂音的超大喇叭音箱也被人拖走了。

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寂寥的意味。

今天是难得的周六，得知妈妈会回家，下午放学后，花棉背着书包穿过购物中心广场，顺路去地下超市买点蔬果。

花棉所在的宜岚中学是一所省重点高中，学校规定高三年级重点班只放周六晚上的假。

花棉的效率很高，从地下超市转了一圈，没过二十分钟，便拎着一袋子蔬果从超市出口出来。她扫码从寄存柜里取出书包。

有微风把歌声和随意慵懒的吉他弹奏声从出口处送了进来，缓缓淌入她的耳朵里。

她背上书包的动作像放慢了一样，渐渐停滞，屏吸静听。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via(路)via（路）/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是年轻男人的声音，他在唱《平凡之路》。

男人的声音有点沙哑诱人，像经过某些岁月的洗涤，并不刻意，像是漫无目的地哼曲，又像是在呢喃诉说。

他的声音很容易勾起一个人关于往事的想法，甚至能让经历不多的花棉瞬间产生共鸣的泪意。

吉他弹出来的是她没听过改编的旋律，出乎意料，愈听愈觉得特别好听。那节奏似带有魔力撞上了她的心率，心尖发麻。

刹那间让她对这个人和音乐充满遐想。

就像尝到了入口即化美味的甜点，还想要第二口、第三口。

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的歌声绝对不输任何她喜欢的歌手，她甚至迫不及待想寻找音乐的源处。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

花棉背起书包，拎着购物袋，出了超市，四处张望。

广场中央偏西方向的地方，那块连广告活动商都抢不过的广场舞太太们的专属地，早已里三层外三层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花棉听见，歌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花棉小跑过去，奈何围观路人太多，她在边缘根本挤不进去。

花棉不矮有一米六五，她伸长脖子，仰头依旧见不着人。她放下东西，蹦跶了几下，没看到个大概，便收到了身边路人排斥的眼神。

花棉脸皮薄，没好意思再跳起来。刚刚那人穿了件黑色T恤？

一首歌唱完，那人歇会，没了声。

花棉垂头叹气，心里闷闷的，肩膀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她转头。

少年高高瘦瘦的，凌乱的刘海被拨在一边，显得深褐色的眼睛更加有神，可能是走了一会，脸上还带点红润，明明一副俊秀清朗少年的样貌，却偏偏穿着骷髅头短袖和破洞黑色牛仔裤，平添几分痞气。

这人是她的亲弟弟。他比她小一岁半，宜岚中学读高二。目前情况，他在文科班可能要待不下去。

花棉注意到他右耳戴着十字架耳钉，是他新女朋友小甜送给他的。

花瑜见到花棉，惊讶道：“姐，原来真是你？！我都已经把小甜送回她家了，你还不回去？”

“妈妈今天回来，买点东西回家。”花棉轻轻回答，她视线往人群里转了圈。

少年见花棉眼神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一米八的大高个，轻易就能看见里面的情况。“一个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花棉眼神一亮，又迅速暗淡，她低着头，微微赧颜，转身推了推花瑜。“没什么，回家吧。”

花瑜一手插兜，一手接过花棉的袋子：“咦，今天怎么没见到那帮做体操的老大妈呢？是不是她们那万年破音箱坏了？哈哈，我就说那破玩意噪音那么多，早该扔了，都吵到我姐备战高考……”

花棉：“是妨碍到你偷手机打游戏的时候听爸妈脚步声了吧？”

“自家亲弟，干嘛这么认真。”花瑜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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