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2）

长乐宫外，躺着七零八落的尸体。

谢辞疲惫地将手里的长剑，随意丢开，而后茫然若失地盯着烧成了灰烬的长乐宫。

片刻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回了他的寝宫，开始仔细沐浴梳洗。

那双沾满了血腥的双手，缓缓送入温水中清洗，破溃的表皮烧得火辣辣的疼，他也浑然不觉殷，始终面带浅笑，眉眼柔和。

阿妤要回来了。他不能这个鬼样子去见她。一定会吓着她的。

等他再次穿戴整洁，响彻云霄的冲锋号角，从遥远的宫门传了进来。

谢辞知道，是魏弋带着人杀进来了。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欺骗了姜好，被她厌恶抛弃；又和容月有染，失了清白；长乐宫也被烧毁，他连她最后的东西都保不住，又如何还敢妄想她会回心转意。

如今招魂阵法失败，他清楚地明白，他和她再无可能了。

每每想到这样的结果，谢辞的心就仿佛被一柄重锤，一下又一下地砸个不停，直至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烂成了无法复原的零碎片，它也不曾手软。

“阿妤，阿妤……”

谢辞痛苦地蜷缩起来，满心眷恋地呢喃着他日夜渴望的爱人的名字，两行清泪划过他那冷瓷殷冰凉的面颊，打在苍白干涸的唇瓣上，再从线条凌厉的下颌滑落，狠狠砸进地板里。

他爱上了她，可现在她只想杀他。

谢辞不怕死，甚至甘愿死在姜好手里，可在临死之前，他只盼望能再见她一面。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久到像是隔了两辈子。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沉浸在伤痛中的谢辞如梦初醒，开始一丝不苟地清洗自己伸身上的狼藉。

他特地换上了一件月牙色锦袍，衬得他愈加面如冠玉、清风霁月。这是姜妤曾经最喜欢的模样。

一切收拾妥当后，谢辞又乖乖地回到了长乐宫，等着束手就擒。

英挺少年安静地端坐在石阶上，身后是尚未熄灭殆尽的火砾，然而他却满目星河地遥遥盯着长乐宫的大门外。

那双猩红的双眸目不转睛，里面的深情和思恋犹如一片汪洋，只叫人看上一眼，都要觉得于心不忍。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谢辞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他紧张得心跳如鼓，眼尾禁不住泛红，眼睛却始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门外。

马上就要见到他朝思暮想的阿妤了……

少年像是情窦初开时的羞极模样，慌乱地正了正衣冠，迅速抿湿薄唇，摆出一副情意绵绵的笑脸，眼巴巴地等心上人来瞧一眼。

下一秒，浩浩荡荡的长.枪士兵挤进长乐宫，瞬间将孤零零的他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辞局促地抓紧衣袖，脸上还维持着温柔的笑意，开始拼命地在人群中寻找姜好的身影。

士兵们面无表情，很有默契地让开一条道，供身后的主上款步走进来。

身量欣长、高大挺拔的魏弋，不疾不徐地走出来，站定在谢辞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谢辞也怔怔地看向来人。

南北两大强国的帝王，如今一个成熟稳重意气风发，一个青涩落寞双目空洞。

“阿妤呢？！”谢辞惊惶万状地腾然起身，在人群中盯得目眦欲裂，也只是看见了一个慕青。

“魏弋！你把阿妤怎么了？”

他恨得怒目圆瞪，愤愤地冲上去要对魏弋动手。

然而拼尽全力的一掌，还未触碰到对方的衣角，就被轻描淡写地反击回来，直接将他震得五脏六腑俱碎，重重倒在地上，吐出一滩暗血。

胸口处的伤也被再次撕裂。

可谢辞更痛的，是他没能在死前见到姜好。见不到她，他该怎么办。

魏弋慢条斯理地收手，冷眼看着谢辞像滩烂泥一样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始终是徒劳。

男人倨傲地垂眸，眼神轻蔑，语气漠然：“没有人护着，你就什么也不是。”

谢辞却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只是费尽全力伸出一只手，企图往宫外爬去，满是鲜血的嘴巴一张一合：

“阿妤，我，我要去见阿妤……”

一语不发的慕青，此时终于按耐不住。他看向谢辞，语气意味不明：“你想见她？”

“想！我想见她，只要让我见一见阿妤，你们要杀要剐我都心甘情愿！”

谢辞答得迫不及防，仿佛抓住了一丝希望，恨不得掏心掏肺告诉所有人，他此生唯愿再看一眼她。

慕青满是讥讽地哂笑一声。

他走到躺在血泊里的谢辞跟前，面无表情地抬脚，朝着他还在奋力抓地攀爬的五指，狠狠碾上去。

直至清晰的骨骼碎裂声从脚底下传出来，禀青才大发慈悲地收了脚。

公主始终是心善，做不来这种残酷血腥的事，那就让他代为效劳好了。反正他乐意至极。

谢辞闷哼一声，疼得脸上毫无血色，额间青筋暴起，几近昏厥。

可他还是从剧烈的疼痛中，死死咬着嘴唇，用力到唇色泛白，被咬破的唇角瞬间涌出血来，他才勉强找回一丝丝的理智。

“慕青，求你让我见一见阿妤……”

谢辞用那只被踩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块掌板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慕青，极尽卑微地乞求他通融：“求你…我求求你，让我见见她…”

苦涩的泪水砸进他的口腔，很快又模糊了他的视线。

可是没有人会可怜他。

空气是死一般的寂静，无声审判着谢辞的下场。

然而疼到意识模糊的谢辞，恍惚间似是听到了姜好的脚步声，发了疯一样，拼命挪动身躯爬向宫外，声音呜咽又沙哑凄厉———

“阿妤！阿妤你来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的！阿妤，我的阿妤……”

“她不会见你的。”魏弋重重拧眉，很是厌烦姜妤的名字，从谢辞嘴里说出来。

他说，“你这副嗓子是她干辛万苦给你养好的，如今怎的这般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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